酒店店面设计方案:海岩酒店设计独白(一)

作家海岩,其小说以及影视作品早已风靡大江南北,但对中国酒店业来说,中国旅游饭店业协会会长海岩,他的饭店经营理念与成就似乎更令人瞩目。随着近期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发行《海岩设计》,他在酒店设计方面的才华,也渐渐为人所知。

  这些年因为采访,我多次到北京昆仑饭店,每次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特别是大堂和各个餐厅,常常让我吃惊。1999年,主持本报人物版时,我与侣海岩有过较深入的交谈。1997年的时候,为采访该饭店的全国劳动模范著名厨师赵仁良,在上海餐厅也来来往往好几天。然而去年我再去那里,已经面目全非。坐在上海餐厅里,真疑心自己来到了一座充满奇思妙想的殿堂,分明是江南的庭院,小桥流水迂回,翠竹花木婆娑,鸟鸣啾啾,赵师傅说,客人来了鸟才叫,赵师傅还说,这都是侣总设计的。

  我后来才知道,昆仑饭店这十几年,除了外观没变以外,里边已全部改造过,共投入了3亿元资金。这让我想起了侣总说过的“各领风骚三五天”,也多少明白了昆仑为什么在酒店林立的圈子里,仍然能够与外资酒店比肩的原因。

  本刊从今天起,将分5次登载《海岩酒店设计独白》,希望海岩对酒店设计的独特见解能够给读者带来启发。

  酒店所提供的包括环境在内的服务产品,应当是最具个性化而又最不个性化的,既要满足不同客人的个性需求,又要兼顾到公众性的普遍需求。请听——

  我到上海新锦江当总经理的时候,想改动部分营业场所的装修,可有人说,没有集团钱总裁点头,新锦江可不能动。我们集团的钱总曾经是上海民用建筑设计院的院长,中国建筑学会副理事长,在建筑设计界也算泰斗级的人物,之后当了上海的副市长,再之后到锦江集团做总裁,新锦江又是当时集团最好的五星级饭店,是世界十大设计师之一戴尔·凯勒设计的。所以很多人提醒我,新锦江可别动。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动了,结果钱总来看,说动得很好啊!就这么把我的信心给激励了,连动了几个地方大家都说好,钱总也说好,请专家来看,也说好,这样我就发现我在这方面可能有点天赋。天赋就是你对某种东西具有特殊的感受和特别的表达方式。后来我们集团的党委书记开会时说,你们都应该向海岩学习,他动手搞设计效果非常好。散了会我就对他说,千万别!搞室内装修一定要请专业的公司来做设计,高星级酒店最好要请国外的公司来做设计,万万不可让经营者自己来做。

  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室内装饰呢?

  我觉得室内装饰是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结合最为紧密的一种创作。写小说当然也会表现中国的文化,也会参与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的对比,虽然写的是中国城乡的某一角落,但涉及的主题可能是世界性的,尽管如此,也很难像装饰设计那样,可以把对历史文化的理解和对时代潮流的感受,把这个时代物质文明和社会风尚的发展水平,直接地表达出来,然后产生那样一种多重的享受和欣赏的愉悦。

  我们现在装饰一个餐厅,不仅仅是为了吃饭;装饰一个卧室,不仅仅是为了睡觉。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装饰设计不完全为了单纯的功能性生活,或者为了生活的功能性而作,它常常带有生活的娱乐性、审美性,是一种对文化的理解和表达。比如餐厅的装饰,就不完全是出于果腹功能的考虑了,它必须表达出生活的欢愉,政治的庄严,以及文化的亲和。餐厅装饰设计作品应当是把政治、历史、民俗、自然、现代科技和流行时尚等等因素紧密结合的样本。

  业主与设计师

  业主给予设计师的权力,常常只是局部的权力,比如只让设计师做平面立面的设计,而用什么家具,怎么摆设、用什么桌面器皿和饰物,则多由业主自己随意而定。有的业主对设计管得过细,连材料都要具体指定,说我就喜欢那个材料,或者我就喜欢这个灯。而不管他喜欢的材料或灯具与设计的整体风格是否相称,他也不一定了解材料的颜色和质感很难独立评判好坏,完全要看搭配的效果,要看和周围其他材料的互动关系。而且,同一种材料因面积的不同,光线的不同,视线角度的不同,油漆表面明暗的不同,可以产生完全不同的装饰效果。更不要说有些材料本身就具备某些历史文化或功能上的含义,选择时必须考虑周全。所以我主张业主委托设计时只需提出风格的方向和档次、功能的要求,不宜过度干预具体的设计。

  我在设计时是有些助手的,和他们的合作中,我是主要设计者,创意由我出,大小主意都由我拿,造型和空间安排,材料的选择,灯光和色彩的确认,都由我提出和决定。他们的工作主要是实现。实现的好坏常常是一个设计是否成功的关键,我们的设计,很多的时候是在现场不断修改完成的,因为图上看到的感觉和现场是非常不一致的。所以我大概两三天或三四天要去一次现场,施工面稍微有些变化了我就要再看一遍,我可能会说,你把这个东西给我拆了,你这个线条不对,尺寸也不对……每个细节都要在现场商量,从功能上,也从客人心理上,反复权衡,连每一把椅子的大小宽窄,靠背的角度,与桌子的关系,坐垫的厚薄软硬,都要反复试、反复改。做“后世纪”俱乐部时,我要求四面做成水泥墙,不是一般的水泥,而是掺了大量石子的水泥,要表现石子在水泥中的斑驳感,反复商量做法,终于做成功了。我还要做一个裂开大缝的水泥天花,裂缝里还要裸露出钢筋和管道,然后把开着的电视塞到裂缝的深处去,客人打台球时能看到里面的荧屏闪烁。还有设计越南餐厅时要搭的那个竹棚,我告诉他们棚顶要用茅草,没有茅草找一般的麦草也行。做的过程中他们告诉我说,你这想法不行,麦草一捆上就往下耷拉。我就让他们弄一根竹棍,把麦草包在竹棍外面,不就挺实了吗?一试,也行了。还有灯光,一般设计师只是做一个灯位图,告诉你哪里应该亮哪里不该亮,而灯光的生命在这个设计中是不是真的焕发了光彩,很难保证;还有材料,一般设计师选择材料通常只按设计思路进行搭配,很难一次一次地到现场实地选看。可织物面料和墙纸这一类产品总在不断地升级换代,不断有新的品种,新的花色,新的制作方法,新的概念产生,新的材料是什么效果,常常需要在现场进行考察,要在阳光下看,在灯光下看,拉平了看,捏成褶看,以分析判断材料在不同状态下的效果,这种繁琐的工作,很多设计师几乎没有条件亲自完成。

  设计的灵感

  我的灵感来自对自然风光的向往和对古代文明的崇拜,来自对童年及未来生活的幻想。几年前我们在亚洲大酒店做了一个“老船坞”餐厅,造了很多乌篷船放到水里。这个设计就来源于我小的时候总是梦想在船上吃饭,四面是水,头顶乌篷,乌篷摇晃,船灯也随之摇晃,还有紧衣宽裤的船家女在船头唱曲吹萧……

  这种生活的享受非常中国也非常浪漫。中国很多城市人其实是刚刚离开土地,尤其是我们这一代人,看上去每天都在大公司里上班,其实18岁以前还在农村种地呢!然后上大学,进入城市,然后走向世界,溶入到最现代的生活之中。我们这代人的一生,反差非常之大!我们即便进入了一个世界顶级的公司,即便做了主管,做了总监,甚至做了CEO,享受到了和西方主流社会相等甚至高于他们的物质生活,接触到了和老牌发达国家几乎一样的环境,但毕竟我们和他们的经历是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心态也就不会一样。很多中国人到现在骨子里还保留着做地主当皇上的心态,这就是农民的理想。农民对富足的想象,样板就是地主。对权力和威风的想象,样板就是帝王。我小的时候看过一个电影叫《今夜星光灿烂》,其中一个情节后来受到批判,再放的时候被剪掉了。这个情节描写战争年代一个解放军战士梦见自己结婚,结婚的场面完全是地主式的,新房的门楼也是地主式的,他穿的衣服是长袍马褂、戴的瓜皮帽上还插了两个翅,结果就遭批判了,说解放军战士是要推翻地主阶级的,怎么会梦见自己做地主。其实这个情节非常真实。

  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很多幻想,比如:幻想在船上吃饭;幻想在草原的篝火旁吃饭;幻想在帐篷里吃饭……等等。我看过一个名叫冯学敏的摄影师拍摄的一本影集,叫《绍兴与酒》。他用黑白照片来表现乌篷船。表现绍兴人在乌篷船上煮鱼喝酒,令人非常神往。后来我不但做了这个“老船坞”餐厅,在写《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这部小说时,故事的发生地也选择了绍兴,都是因那些照片复苏了少年的幻想。我设计的上海餐厅一楼则很像一个地主的宅子,有些局部因为用了明黄色和龙顶子什么的,又像是一个皇家行宫。很多中国人住了多年高楼大厦,终老前却最想有个院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样的生活情致大概是很多中国人的一致向往,再养个鸡鸭狗兔什么的,才叫落叶归根。

  幻想是一切创作的重要来源,如果一个装饰设计师的幻想有趣,实现的手段又好,别人看了就会激动,激动来源于文化的共鸣,共鸣说明他的幻想具有代表性,说明他用非常典型的、非常有力的方式把这种代表性表现出来了。所以我说的幻想也不完全是个人梦境,而是建立在社会历史文化知识基础上的合理想象。在做越南餐厅时我们想到越南曾是长期的法属殖民地,就想象了一个法国军官或贵族,在越南的一幢草棚式的小楼里开了一个餐厅,建筑是越南的,装潢是法国的,里面的酒吧、地毯、家具、饰物等,用了大量法式的东西。我们还给这个餐厅起了个法文的名字叫“情人”。因为上个世纪越南文化受法国影响特别大,越南菜中也掺杂着很多法国菜的内容,所以我们用法国小说家杜拉斯的一部著名的小说为它命名。我们还为这个餐厅起了一个中文名字,叫“芭蕉别墅”,也是带有生活情趣的、很浪漫的感觉。我们期望这些文化联想能让细心的消费者体味出来。锦园餐厅最初的创意是借昆仑外园之景,沿玻璃幕墙做成回廊,然后再于室内造园,形成真园假园的连通呼应和彼此映衬。假园中央白玉叠石,围以铜灯,垂幔遮台,粉墨登场,庆演昌辰。这无疑是对昔日清宫帝后生活的想象和临摹。溪谷村日本料理店的创意,则是人与人彼此隔膜彼此薄情的现代社会对古代村落文明的恋恋回望。那种小国寡民的袖珍村落,那种椽瓦相连的粗木民居,再现出一个鸡犬相闻的亲密社区,以及社区居民祥和无争的桃源心态,抚慰了现代人孤独的灵魂,迎合了他们对一墙之外的都市喧嚣的抵制与逃避。

  上海餐厅这个门楼最后决定的方案是我突然想到的模型艺术,那些建筑和船舶的模型都是用细小的木条木块搭起来的;进而想到日本人做木质模型时,喜欢用蜡把木块打得很光,虽不很亮,但看去细腻滑爽。于是我就要求全部用一种规格的木条,参照木质模型的概念,来做上海餐厅的门楼。除了屋顶的瓦脊、漏窗的花饰外,整个门楼基本上都是用粗细长短完全一致的木条,像搭积木似的搭起来的。门内原来就想做一个影壁,后来怕它太堵,就借鉴了镂花雕这样一种工艺形式来做,将不同的木雕漏纹由里到外,一层层叠将出来,疏密相间,影影绰绰,似遮似透。这么做一是符合中国古建的常规,北京的宅院进来都要先拐一下,有个照壁,既是风水的要求,也是实用私密的要求;二是我必须隔出这个地方,好把更衣间、账台、酒吧都设在里面。做完以后觉得暗,就打光,把灯源做在里面,让墙从里面发光。最早想仿日光,后来决定把这个东西索性就做成艺术品的样子,又改做黄光,让它金灿灿的,不让人产生写实的联想,因为这个门楼本身太不写实,不如就当它是一个大摆设,就像我们在这里平摆浮搁的一个大型木雕,也罢。

  上海餐厅设的那个大玻璃隔墙有很多人反对,认为不仿真了。

  建成后我们请了一位日本的园艺师对用玻璃隔开的岩壁绿化效果提意见,他没提其他意见,只提了一条不要用玻璃隔。他主张人和自然要无障碍地彼此亲近,这个观点我并不反对,但这里的现实空间太不理想,房屋和山壁太近了,不是彼此亲近而是彼此压迫,所以必须把两者隔开。隔开后大家就有了不同的感受,会把玻璃幕墙感受为建筑的外墙,感受到外面是一个自然的山壁,真实感不降反升,因为我把室内室外的不同感觉用玻璃区隔出来了。我现在准备把整个四季厅也用玻璃隔起来,同样为了造成一种室内室外的区别。还有日本餐厅我也用玻璃与公共走道隔开,我的构想是在这家酒店营造出一种橱窗风格,这是从商场精品店的橱窗装潢中汲取的灵感。也是猜测了中国人的文化心态,就是“围城”的心态。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总觉得别处风景独好。为了调动他们的探奇欲和不满现状的心里习惯,我就故意制造出一个个“围城”,该隔则隔,可露则露,当显则显,须遮必遮,让人们寻门找路,踏古探幽。设制隔障在此实际上成了一种心理的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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